对话老人:10多年来用了30万买保健品
“家里的东西一张纸都别给我扔了”
28日下午,红星新闻记者在龙泉驿区一家疗养院见到了正在吃饭的王友惠,她的饭碗比别人的要大上一些。“胃口好得很。”疗养院的护工曹阿姨告诉记者,第一天来,老人身上特别脏,像是从来没洗过澡,穿的衣服、鞋子,都是志愿者和社区买来的,吃第一顿饭,就添了三碗,泡在肉片汤里吃光了。“我屋头你连一张纸都不要给我扔了哈,等我回去收拾。”见到张莉,王友惠顾不上吃饭,第一句话就是叮嘱别扔她东西。
当记者询问为什么家里有这么多垃圾时,王友惠否认有垃圾,说都是自己花了30多万买的,小车送来的。有点传单,是因为自己要看,看完就扔在一边。而对于家里大量的保健品,王友惠说,大概从2005年起,自己就开始买保健品,光是净水器就买了好几台,最贵的9000多元,长白山的老人参几千一根,一共有五六根,光是买酒就花了2万多,还有一些液体、粉状的药品,“上个月我买国泰(音),就花了2万多。”王友惠告诉记者,这是一种服用的保健品。
老人家中堆积的保健品
王友惠说,自己每天早上五六点起床,至少要跑四个店做理疗,都是会员,掐准了时间去,做完就全身舒服了。“我天天忙得很,哪里有时间去(捡垃圾),也没时间理他们(邻居),我晓得把我自己过好就是。”王友惠说,做完理疗全身就舒服了 ,而最近症状明显的左腿疼痛,是理疗后的“好转反应。”
交谈中,王友惠很多时候絮絮叨叨、答非所问,例如年龄,一开始说自己99岁,后改口84岁,最后一次才说,今年12月25日过74岁生日,这与她身份证信息相符。对于儿子的年龄,王友惠也说儿子已经50多岁,但根据社区工作人员了解,王友惠的儿子不到50岁。
“我不要他回来,他忙,我个人从来不依赖哪个。”王友惠说,七八年前,自己就让儿子去了重庆,偶尔会回来看自己,“(上次回来)久了哦,去年了,孙女好几年没回来了。”
对于老人出现的疑似精神障碍或是心理障碍,张莉觉得十分为难,从法律角度讲,王友惠的儿子是其家属,也是监护人,必须经其同意或是由其送医。尽管现在社区出于安全和人道主义考虑,暂时清理的王友惠家的垃圾,但老人以后的生活怎么办?
儿子:不是不管,而是管不了
28日晚上10点半,红星新闻记者终于联系上了王友惠的儿子周博(化名),他告诉记者,母亲在成都的情况他都知道,派出所和社区都给自己打过电话,对于母亲,他不是不管,而是管不了。
周博告诉 红星新闻记者,母亲是重庆人,毕业后分配到龙泉驿的工厂当老师,1996年底退休,是全国特级教师。但从自己出生后,就一直跟着父亲、婆婆在重庆生活,母亲从来没有尽过作为母亲的责任,连基本生活的粮票都全靠伯父伯妈接济,作为教师工资水平不低,但从来也没有花一分在儿子身上。直到1997年初,周博接母亲的班,和妻子一起到成都,进了工厂,但母亲不愿意和他们一起生活,两口子只能住在工厂的单身宿舍。
自从退了休,王友惠就开始有些不正常,爱往家里捡东西,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,家里慢慢变成了垃圾堆,“她不是捡来卖钱,就只是喜欢捡。”2000年左右,因和母亲无法相处,周博成为工厂第一个买断工龄的人辞职离开,回到重庆。通过在成都的朋友,周博知道,几年前,母亲开始买保健品药,甚至开始不吃饭也要吃药。
“去年8月,我特意休假回来处理她的事。”周博说,因为家里堆满了垃圾,楼上楼下邻居意见很大,得知情况的周博回到成都,劝说母亲把垃圾都处理了,但她不肯。刚刚搬了新家的周博又建议,让母亲回重庆和自己一起生活,还可以帮忙带10岁的孙女,但王友惠还是不肯。劝说了3天无果,周博只得返回了重庆。
“她在买保健品上头吃了大亏。”周博说,母亲是被所谓的保健药洗了脑,甚至还带自己去听过课,“都是些乱七八糟的,说吃了药啥子都好。”看到许多像母亲一样,为了领两个免费的鸡蛋而五六点起床,周博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“我管不了,她不听我的,要是听,也就没有现在这个事。”周博说,被洗脑后的母亲和家里的亲戚都合不来,吃饭的时候会端起碗把菜倒掉,说是有毒,因此其他亲戚也不愿意与她往来。周博觉得,性格孤僻、亲情感不强的母亲,“这是一种病态。”周博也表示,下个月会抽空回来看看母亲。